从雅可夫目光中，布提丝读出了很多意思，愤怒，杀气，恨意……唯独没有哀求和恐惧。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并不害怕，指尖摩挲无名指上的金戒，那是黑日的戒指。
“想发动吗？我给你发动的机会。”
布提丝嘲笑着雅可夫：“发动黑日吧，在要塞内部发动，看看是谁死伤惨重。”
“雅可夫主教！”
几名修士朝着这边冲来，被青牛塞共撞得筋断骨折，口吐鲜血，要不是发动永生领域的神父没有倒下，他们早就死去了。
“死亡的恐惧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奴隶都是这样来的，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了，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奴隶们害怕死亡，为了躲避，他们愿意舍弃道德，舍弃廉耻，舍弃一切被你们称作人性的东西……哪怕背叛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的亲人，甚至杀死自己的孩子也毫不在乎。”
布提丝阴笑着说：“奴隶们配得上他们遭受的苦难，他们迂腐，贪婪，自私，冷漠，这样卑劣的存在，又怎配得到救赎呢？”
“你要死了，我会连同你的灵魂一并杀死，只要摧毁了你们的信仰，你们就是乌合之众，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废物，就像几万年前那样，被我们圈养起来……”
布提丝想要摧毁雅可夫的心灵防线，可无论它说什么，雅可夫都不为所动。
“啧，还真是个执拗的家伙。”
失去耐心的布提丝绞断了雅可夫的脖子，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像你这样坚定的人又有多少呢？总是能杀绝的，那些奴隶的后代反倒会延续下去，成为新的奴隶……”
“你确定吗？”
陌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布提丝愣了一下，扭过头，发现莱文不知何时来到了它们中间，很自然的融了进来，好像应该如此那样。
更关键的是，他一手揽住布提丝的肩膀，一手挖开它的肚子，在内脏中翻搅，掏出了雅可夫血淋淋的脑袋，按回了他的身上。
在永生领域的作用下，脑袋和身体接在了一块，心脏再次开始泵动。
“莱文·博杰！你终于来了！”
布提丝捂着肚子，满脸惊恐的后退。
“我大哥说过，人之所以懦弱，是因为你没触碰到他们的底线。”
救活雅可夫，莱文挺直腰板，转过身来，提着手杖，面带微笑：“有些人的底线很低，低到好像整个世界都没有他们在乎的事物，有些人的底线很高，高到就像火药桶，一触即爆。”
“奴隶就是奴隶！为了活下去，任何事都做得出来！”布提丝厉声说道。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身为人的尊严。”
莱文提着手杖走来，前进一步，布提丝就会后退一步：“人性的前提是他们首先要变成人，一切关于人类的讨论也该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真理教会的本意是将他们变成人，而非野兽。”
说话间，一道披着斗篷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之上，手持黑色契约圣剑，站在旗帜的最高点，冷冷的俯瞰莱文。
“派蒙……”
莱文活动了下脖子，目光扫过布提丝，塞共等恶魔，笑着说：“只有你们几个吗？”
唰唰唰！
一道道身影从地下，从天空显现，足有四五十位，其中实力最弱的，也有一次觉醒的程度，像派蒙这样的至上四柱以及高阶恶魔，甚至达到了三次觉醒的程度。
莱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来大哥说的没错，你们是冲我来的……好，好，好，如果我在这里将你们全部除掉，应该能重创贝利尔和阿拉比，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出人意料的是，派蒙等恶魔没有质疑他这番话，反而神情凝重，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你想干什么？”
爱德华从天空落下，按住莱文的肩膀。
“爱德华……是大哥派你来的？”
“马维神父怕你出事，让我来帮助你。”
“我不会有事的，有事的是它们。”莱文淡定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爱德华：“帮我交给大哥，顺便告诉他，莱文·博杰不是一个废物。”
“你没必要这样做，你的牺牲会换来阿希丝的回归，这不会让局面变得更好。”爱德华摇了摇头。
莱文看向派蒙：“它们送上门来，我又怎能不满足它们呢？我死后，还有雅可夫，还有冈察洛夫，雅可夫他们死后，还有新人接替，实现真理，不是一代人的努力，而是传承和奉献。”
说完，莱文踏前一步，气势节节攀升，瞬间突破一次觉醒，达到二次觉醒的程度，紧接着又突破三次觉醒……直到气息内敛，深不可测。
轰隆！
天空传来巨响，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逼近，雷霆闪烁间，一颗金色古树在夜幕中短暂浮现。
“你该走了。”
“……”
犹豫几秒，爱德华接过莱文手中信封，脱离了要塞战场。
派蒙举起契约圣剑，侧身，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宫廷剑术……”
莱文双目虚眯，咧嘴一笑，旋转手杖头，拔出了一把细剑，摆出了丹尼尔交给他的剑法。
同样是宫廷剑术，派别却截然不同，派蒙的剑法更优雅，而莱文的偏向狂野。
叮叮叮！
叮叮叮！
剑锋相碰，发出清脆交击声，没有动用魔力，这是一场纯粹的剑法比拼，又好似温莎与腓特烈王室间的争斗……
“你为什么不进攻？”
几轮下来，莱文略感疑惑的看着派蒙，对方一味防守，毫无进攻意图。
“只是……不想那么快分离罢了。”
空灵婉转的女声从斗篷下传出，这是莱文第一次听到派蒙原本的声音，有几分熟悉，仿佛在哪儿听过。
“你怕死吗？现在离开，我可以放过你。”莱文语气平静的说。
短暂沉默后，派蒙才开口回答：“我是在为故人即将逝去而缅怀，这也许是你我最后一次交谈。”
“也许？”
“如果他不肯救你的话。”
极北海域。
从雅可夫的汇报中，马维得知了事情经过，当他听到莱文要牺牲自己，重创古神势力时，心头不免一紧。
莱文确实没骗他，完全可以解决这次问题，可代价十分沉重……
为什么？
马维想不明白，为什么古神要这样做？
它们难道不怕莱文发疯，真的和阿希丝达成协议，与七十二柱魔神同归于尽吗？
有那么一瞬间，马维都以为这是贝利尔和阿希丝串通好的，但这很明显不可能。
贝利尔与阿希丝之间的关系，绝对称得上水深火热。
古神之间讲强弱，不谈感情。
如果要阻止莱文，阻止阿希丝回归……
念头刚有所动，马维脑海就像炸开了一般剧痛，一座黑色巨门在他身后缓缓浮现，好似是被他召唤而来。
恶魔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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