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莜说：“那可如何是好啊，大夫，你就救救他们吧。”
郎中说：“夫人脉象实在是太弱，若是要两者皆救，我实在没有这本事。”
林莜一怔，“什么意思？”
“就是要保大的还是小的。”郎中摊了摊手，“你们马上告诉我，不然，我也是回天无力了。”
周筝筝哭了，“想不到来一次大相国寺拜佛会出现这种事情，墨香还怎么接受的了。”
郎中说：“那这位姑娘的意思是保大的了？”
周筝筝说：“大的也是命，小的也是命，你让我怎么去选择？”
郎中说：“小的在肚子里有几个月了？”
林莜算了算说：“刚刚六个月吧。”
墨香不怎么显怀，月事也很不规律，所以，怀上四五个月了才知道告诉林莜的。
郎中说：“那如果是救小的，小的就算是出世也活不了。我建议直接救大的。小夫人还年轻，往后再生一个便是。”
林莜犹豫了。
可能和多年制作香料有关，墨香体质难以怀孕，这次若是没了，加上流了那么多的血，很难调理好，极有可能再也怀不上了。
如果救墨香，墨香醒来后会不会怪林莜为何舍弃了孩子？
“救孩子。”墨香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周筝筝和林莜连忙走过去扶住。
墨香抓住周筝筝的手，用尽最好的力气说：“阿筝，这辈子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我把我的孩子交给谁都不信，佛祖也不会保护的，只有你阿筝，我把孩子交给你。”
周筝筝哽咽着握紧墨香的手，“你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可以自己把你的孩子养大的。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墨香摇摇头，“我的情况我很清楚，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可是阿栋不能没有孩子。”
林莜说：“佛祖会保佑你的，墨香！你刚刚求过佛祖！”
墨香苦笑道：“假如这次我没有来拜佛，我也许就不会有事。这世界是没有佛祖的。”
林莜沉默了。
墨香抬头看天，柔弱而坚强，“老天爷啊，求求你救救吾儿，我愿以命换命，求求你。”
然后，墨香抚摸着肚子，眼里是无线的温情，“孩子，娘亲先走一步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头一歪，断气了。
林莜和周筝筝都哭了，周筝筝起身对郎中说：“一定要保住孩子。”
十万火急，林仲超连夜回宫去请了华神医过来。
那孩子从墨香肚子里出来时，浑身是血，只是让人奇怪的是，个头倒是挺大的。看起来疑点不像是从瘦弱的墨香身体里出来的。
华神医说：“这孩子命大，虽然只要六个月，可看起来身体却好像七八个月，你们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可以救活孩子。”
周筝筝跪下来，“华神医，这个孩子的母亲已经死去，还望你一定要救救他。”
华神医点点头，“放心吧，这孩子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
林仲超说的：“阿筝，既然华神医都这么说了，你不要担心了，我先护送华神医回去了。父皇已经派来禁卫军保护你们，只是凡事还要小心。”
周筝筝点点头，“超哥哥，那个孩子不能再遭遇什么刺客了。求你保护他。这是我母亲林家的血脉。”
林仲超点点头，忽然抱紧了周筝筝。
大庭广众之下，周筝筝脸羞涩通红。
“我不会允许你再跑掉。”林仲超在周筝筝耳边说完，如繁花似锦的一笑过后，走了。
周筝筝愣在那里。
可是幸福是短暂的，墨香的死还是让悲伤笼罩，心头闷闷的。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林莜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对林栋交代，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墨香回来的却是冰凉的尸体。
庭尉府上，林栋抱紧墨香的尸体一动不动，一直到天亮也没合眼。
出发前还欢声笑语地出现在眼前，如今却成为怀抱着的尸体，林栋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头发白了大半。
屋内，桌上摊开着一堆红纸，有好些都是被剪开过，地上，也洒落了好些碎纸片，桌子旁边，一张黑色的方几上，摆着一个蝴蝶图案的剪纸画，触须细长，惟妙惟肖。那些都是墨香出发前剪纸的。
墨香手巧，喜欢摆弄这些，每回都问林栋好不好看，林栋却都没有时间细看。
如今却是再也没机会回答“好看”二字了。
“阿栋，姐姐陪你。”林莜哽咽着，让大家都散，周筝筝也先回吴国公府。
林莜要自己单独留下来陪着林栋。
周筝筝知道，林莜非常愧疚，这去大相国寺还是林莜提出来的。
一片好心最后凄凉收场。
可问题是，林栋若是怪罪林莜还好，偏偏什么都不说，这让林莜更加难受啊。
如果林栋可以开心起来，林莜宁可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墨香活着啊！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后悔也没有用了。
周筝筝走出房间，看到福尔正拿着一个木马呆呆站在树下。
两岁的福尔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从来人的表情也猜出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娘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家？我爹为何不理我？”福尔沮丧极了。
周筝筝想到林枫曾经来府上抢福尔，便说，“福尔，你娘去游玩几日，回来给你好吃的，你爹爹有事当然不能陪你了。你和姐姐去吴国公府找哥哥们玩好不好？”
福尔点点头，“好啊，姐姐，吴国公府有冰糖葫芦吃吗？”
“有，当然有了，想吃姐姐天天给你买。”周筝筝说着把福尔抱上马车，叫下人去通知林栋，自己先走了。
林栋听说福尔跟周筝筝走了，也没用动一下，苦笑道：“墨香那么善良，佛祖都不保佑她，姐姐，这佛祖真的有用吗？”
林莜说：“阿栋，你要挺住，墨香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何况，你还要照顾你儿子呢。墨香用生命保护的儿子。”
“儿子？儿子才六个月，怎么活得下？”林栋大哭起来，“这是上天要惩罚我吗？妻和子竟然一同离开我！甚至连墨香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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