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姿，你的是旗袍……”
“沈山南……熙恒爸爸去世了。”
对面染着浓郁笑意的声音陡然间如同掉落进大海中的一滴水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电波中极其的安静，无形放大了两人的呼吸，唐姿的呼吸很潮湿，像大雨前黑云席卷而来时的沉闷空气：“我在H市，但是我今晚会回去，不会耽误明天领证。”
领完证她再回来，参加第二天的丧礼。
唐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山南，没有任何隐瞒，态度诚恳，这多少让沈山南得到了一些安慰。
徐参理突然去世，对沈山南的撼动估计比唐姿还要强烈。
毕竟他最初就是拿捏着徐参理以此要挟徐熙恒做出选择的，现在徐参理去世，会不会又影响到他和唐姿未来的发展？
这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他心里确实翻涌过这些顾虑来。
唐姿刚才的一番话让他隐隐不安的心又生出了片刻的安慰，相信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她并不是对他毫无感情的。
“唐姿，我也过去探望一下吧，顺带接你回来。”沈山南思虑了片刻说道。
唐姿却是微微一顿。
沈山南的声音低了一些：“你不想我来吗？”
唐姿握着手机，逐渐感觉到像握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很想丢掉：“沈山南，我晚点就回去，到时候给你打电话，你把旗袍送给我。”
她用偷换概念的方式调换了他们正在讨论的重点，但是答案却已经埋伏在谈话中，沈山南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唐姿不想他过来，不管是徐家把沈家当成死敌也好，徐熙恒把他当成死敌也罢，在两方的阵营中，唐姿还是选择偏向徐熙恒。
“唐姿，那我来接你。”
沈山南的音调暗了下去，说完这句话后，尾音就像残存的一缕呼吸那样消失了。
“怎么说？”掐掉电话后姚敏青立刻凑过脑袋来紧张兮兮地追问。
唐姿忧心忡忡地回道：“他要过来接我。”
姚敏青立刻露出了身为女性的敏锐表情来，即便她偏向沈山南，这个时候也知道沈山南不该过来。
“到时候我早些离开，不会让他出现的。”唐姿把沈山南像一个见不得人的东西那样捂着。
姚敏青叹息道：“你这样，沈山南该不高兴了。”
“我跟他回去他就会高兴了。”
*
临近下午四点半左右，唐姿接到了葛丽的电话，问她在哪儿。
唐姿和姚敏青正在小区对面的一家面馆吃面，告诉葛丽后，葛丽说：“那你们吃完就回来，我们先过去了。”
“好。”
中午她们两个都没吃，刚才在车里聊完后就找到这家面馆狼吞虎咽。
吃完后，两个人又赶快回到了徐家。
家里已经收拾过了，相比上午唐姿踏进这个家时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家里来了不少亲戚，都没有走，而这些亲戚，唐姿都认识。
一时间，真的非常尴尬。
亲戚看到唐姿，一个个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来。
和徐熙恒在一起这么多年，两人早就见过各自的家人，也经常一起陪同着走亲戚，亲戚们对唐姿很是喜欢，都说这闺女又漂亮又有涵养，跟他们家徐熙恒很配。
现在搞成这样，再见面竟然诸多尴尬。
尽管尴尬，但唐姿还是一个一个打了声招呼。
尹伊君眼睛已经肿了，一整天除了哭，滴水未进，家人都在劝她吃点东西喝点水，不要熬坏了身子。
尹伊君瘫坐在遗相前，已经不似刚得到噩耗时那种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哭，她哭累了，就无声地流着眼泪，望着丈夫的照片，久久地都不眨一下眼睛。
“熙恒，你快劝劝你妈，她这样下去会脱水的呀！”家里一个亲戚赶紧喊徐熙恒过来处理一下。
徐熙恒正在桌子那边装毛巾肥皂，听到亲戚们呼唤他，他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回头看了看他母亲，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自己又埋下头准备回礼去了。
看到这娘俩这么苦命，家里亲戚气得大骂出声：“姓党的呢？人呢？我到现在也没看见人影啊！把我们徐家搅成这样，公公都去世了，居然还不露面，怎么会有这种道德败尽的女人！”
“别说了。”那个沉默的男人突然吼出了一声。
大家被震慑了一下，纷纷朝徐熙恒看去。
他这一天都极为沉默，一句话也不说，忙前忙后地把他爸爸的后事安排好了，刚才让他安慰一下他母亲他都没有什么反应，唯独提到党超颖了，他才发火了。
亲戚不敢再提，只能缄默不语。
晚点时候，家里开始煮饭煮菜，然后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勉强吃饱了点。
吃完饭后，徐熙恒让大家全都去宾馆休息，大家也着实累了一天，不再逗留，安慰了尹伊君几句后，纷纷离开了。
只留下了几个人。
唐姿一家，秦庭一家，还有徐熙恒几个好兄弟，石磊，高伟等。
“你们也走吧，我这边没事了。”
“老徐，我留下来陪你吧？”石磊拍着徐熙恒单薄瘦削的肩膀。
徐熙恒感激地笑了一眼：“不用，我一个人守夜，你们都回去睡觉。”
话已至此，徐熙恒的目光又带过所有人，意思是让所有人都走，于是几秒钟后，这一波人也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了那两个在厨房刷碗的女人，还有一个在客厅等她们的男人。
徐熙恒看了看玻璃门里面的那个正在洗碗刷锅的贤惠女人，一整天像是冰封了的情感突然被撬开了似的，疼痛就像汪洋一样迅猛地袭击了他的心脏。
他立刻扭转过脸庞，对秦庭道：“你带她们走吧，碗我来洗。”
秦庭看见徐熙恒目光中有泪的痕迹，他佯装没看见，立刻走到厨房，对两位女士说道：“唐姿，敏青，我们回去吧，这边也忙一天了，让他们歇歇吧。”
姚敏青点点头，拆下围裙搁在一旁。
然后扭头看向水池边的唐姿。
水池里还有成摞的锅碗瓢盆，唐姿忙得头都没抬起来：“你们先回去吧，我洗完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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