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是谁？
素卿？还是一个心机深重的替代品？
不是每个女孩穿白色的裙子都能穿出素卿高雅素洁的气质，仅仅靠着一个微笑，便能把人的心融化温暖成一江春水。素卿是那样纯洁美好的一个女孩，她总是喜欢偎着自己甜甜的喊妈妈，笑着许诺，明年给他们孙子抱……
素卿……
向冬的素卿……
别说儿子忘不了，连尚雨虹都不得不承认，素卿在陆家留下的痕迹太过清晰完美了……
尚雨虹恢复神智，冷淡地应了一声，示意他们坐。
“伯母，这是一点心意，请您收下。”顺心的手里还拎着一兜营养品，杂七麻八看不清是些什么，她往桌上搁，却被尚雨虹拦下。
“不用了。”
拒绝有的时候一句话比十句话更管用，如果再加上眼神的话，那么，效果会翻倍。
气氛有些尴尬，陆向冬的剑眉蹙了蹙，正要开口替顺心解围，没想到一大包东西直接朝他招呼过来。
“向冬，你帮伯母收着，一定要带回去哦！”错愕中，礼品包旁露出一双蕴满了愧疚的熊猫眼，冲他满含深意地眨了眨。
对不起，陆团长，我好像演砸了。
她无声地道歉。
灯光下，她的睫毛浓密而纤长，向上卷曲出漂亮的弧度，她的秀眉微蹙，平常喜欢上翘的唇角此刻却耷拉着，透出一抹不自信。
陆向冬的目光略一迟疑，大手牢牢地接住了礼品袋。
“谢谢。”
尚雨虹心里气得够呛，可脸上仍保持着之前不亲不淡的表情，说：“坐吧，顺心。”
顺心一呆，忙点头说好。
尚雨虹不着急点入正题，反而淡定地吩咐服务员上菜。菜式是事先定好的，B市特色，照顾顺心是本地人。尚雨虹还让服务员打开了音响，放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枫林的音响果然很专业，把乐曲中沉思呻吟以及宁静和缓的流泻情景，表露无遗。
陆向冬坐在顺心身边，手中的筷子基本上没有动。
除了乐曲刚起来的时候，他的情绪在脸上出现一些波动，后来，基本上都处于一种无谓冷淡的状态。他懂母亲的意思，她在隐晦的告诉他，她根本看不上顺心。
也没打算让谁看上，不过是缓兵之计，由得他找个藉口逃避父母的逼婚。还有个把月，他就要去西北参加封闭演习，归期他可灵活延长，等再回来时，一切都可打回原点。
他想要的，只是清静孤独的生活。有军营、有绿色、有一张张年轻稚气的笑脸就足够了。
尚雨虹扫了一眼埋头苦吃的浅薄女子，嘴角撇出一抹不屑。她朝着儿子努努嘴，示意他看清楚，他要交往的女人是什么德行……
陆向冬淡淡一笑，似是对尚雨虹的小动作完全不在意。接下来，他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顺心最爱吃的清蒸鲈鱼放进她的碗中。
“还想吃什么菜，我帮你夹……”看到‘贪吃’的顺心嘴角黏了饭粒，他极自然的帮她拂去。
这下，错愕的不仅仅是小熊猫顺心了。
尚雨虹的嘴巴倏然张大，小熊猫的眼睛也一下子变得水漉漉的。她被他的动作吓到了，但是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惊喜。不管是什么情绪，总之，她只会傻呵呵地盯着他，半天鼓鼓的腮帮子都没敢动一下。
“陆……向冬……”陆字在口中来了个急刹车，所以向冬喊出来的时候，她的熊猫脸已经快扭曲了……
看着她的滑稽样儿，陆向冬忽然感到心情无比的愉悦，有一股无法抑制的笑意从心底猛窜出来，让他猝不及防，来不及掩饰便笑出声来。
“呵呵……”
当陆向冬感觉到异样已经晚了，他怔了怔，迅速瞥向尚雨虹。见到母亲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只能用拳头按了嘴，清了清嗓子遮挡尴尬……
尚雨虹这边看得是两眼泛酸，说不出的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她的向冬，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啊，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发自真心的笑过了……
尚雨虹不得不佩服顺心的定力，即便儿子被自己支开，留下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她仍然在吃……
包间里的钢琴曲还在柔缓地放送，尚雨虹放下茶杯，看着金色绒布上的图案，忽然问顺心：“你知道这首曲子吗？”
“嗯？”顺心迷茫的眼神告诉尚雨虹，她不知道。
意料中的反应，尚雨虹在心中鄙夷地冷笑。
“这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你知道它背后的故事吗？”
“哦，不……”顺心放下筷子，做出仔细聆听的表情。
尚雨虹的笑容没有什么温度，她的表现更像是一个醉心音乐的评论家，教导着没有音乐造诣的听众：“很多人都说‘月光’是贝多芬热恋时的作品，其实不然。他写这首曲子的时候，他的恋人朱丽法塔·贵恰尔已另外爱上了罗伯尔·哈伦堡伯爵，并和他结了婚……你能听出来吗？乐曲后半部忧郁、哀诉和痛苦的意味是那样的深重。它努力想告诉人们，越是美丽的幻想越维持得不久，奏鸣曲里的痛苦和悲愤已经多于爱情……”
“哦，这样啊……”顺心似懂非懂的捧场。
“你能懂我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尚雨虹有些惊讶，她打算用乐曲点醒这个愚笨的女人不切实际的爱情还是不要去幻想的好。连钢琴名曲都听不懂的肤浅女人，如何能配得上她骄傲的儿子？
“最后一句？伯母……我有点想不起来了。”顺心挠着钢丝头，努力回忆尚雨虹最后说了什么。
尚雨虹被噎住，胸口有股小火渐渐烧起来，越烧越旺。
“你连向冬最喜欢的曲子都不清楚，以后怎么和他相处？”
顺心一呆，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我会学的，伯母。”
“学？你以为学音乐和学写字一样简单？要知道，向冬的手除了能玩转各种新式枪械，还能弹出世界上最华美的乐章……”尚雨虹没有吹嘘，如果当年陆向冬不是痴迷于军事指挥学选择了军校，那么，他和素卿在钢琴上的成就至少应该相当。
可惜的是。
被誉为“钢琴公主”的年轻钢琴家不幸早逝，而剩下的那个人也因此封闭了自己。
顺心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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